【報告】佛典導讀期末報告

這份報告究竟要寫下什麼內容？我想說什麼呢？而我又能夠說什麼呢？佛即覺者，我既未覺，對於佛教我又如何能多加評論。儘管對於佛法教義稍有體驗，卻也僅止於皮毛而已，瞎子摸象，又能有什麼深刻的見地呢？




又，寫這份報告又是為了什麼呢？為了分數學分嗎？既然諸法無我，執著於此，豈不是自找苦吃。為了表達我的想法嗎？既然諸行無常，哪個想法才能算是我的想法？在各種想法的生滅無常中，究竟什麼才是真相？哪一個想法才可以真正代表我？然而佛陀說無我，但無我又是什麼？我可以理解我的無常，我可以理解我的想法緣起性空，但那個理解這些道理的「我」又是誰？如果我們將這個觀察到無常的我稱為意識，那麼意識是什麼？我可以理解意識之下的諸行無常、諸法無我，然而意識又是什麼？我們有可能了解這一件事嗎？未生我時我是誰？生我之時誰是我？失去意識昏睡之時我是誰？人死之後誰是我？有意識這回事如何可能？我能夠想像在一個廣闊的宇宙中的某一個星球，經過了億萬年的演化後，終於產生了有機生命，甚至這些生命還演化出了自我意識。但如果要說「我」就在這某一個意識之中，或者說「我」就在這漫長的演化中誕生了！這是如何可能？意識如何能無中生有？「我」的意識又如何可能無中生有！


然而「我」的意識存在卻是不爭的事實！這實在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了，儘管我也漸漸明瞭，不可思議才是真實世界的本質。所謂可思議者，不過是人腦以其記錄下的印象作為依據所進行的比較、分別罷了，將世界本身視為可思議者，就像是將風景的照片等同於風景本身一般荒謬，就如同將一個人的傳記當成那個人本身一樣無知。 然而既然不可思議，又該如何了解意識的真面目？在意識之下的想法既然只能就它對意識的經驗作推論，連親見意識本身都做不到，又何談揭露意識的秘密？


因此，我們就只能以意識本身來觀察意識了，這是最初也是最後的方法：我們所知所有的工具，除意識之外再無其他了(想法、思考亦是由意識而來)。然而當意識觀察意識，那用來觀察意識的意識又該怎麼辦，是否也只能再用意識來觀察這個觀察著意識的意識？如此這樣往復觀察下去，真的會有一個終點嗎？真的有可能了解意識的真面目嗎？真的找得到那個無我之境的寂靜涅槃嗎？真相真的存在嗎？真的有一個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的真心嗎？如果諸法因緣生，那麼諸因緣又從何而生？萬法歸一，一歸何處？萬法歸因緣，因緣復歸何處？


儘管這些問題橫亙眼前，卻有一件事是確定的，意識存在著，意識運作著，這不可思議的現實就在眼前。


然而在參透意識的奧秘之前，又該如何看待意識中的生活？當一個演員連他是誰都搞不清楚，他要如何演好一齣戲？不，正好相反，正是因為演員對自己的真實身分一無所知，才能讓自己完全融入於劇中角色，將戲演的比誰都投入，乃至於無法自拔。因此，這世上一方面人人都知道自己是誰，卻又人人都覺得自己是個冒牌貨。而苦就從這個基本的矛盾中誕生。然而，若一個人知道他自己只是個不知名的演員，而不是劇中的角色，他又該如何在劇場中生存？他該如何看待他扮演的角色？他該如何面對不知道自己是誰的焦慮？他該如何避免認同於劇中角色的悲劇？他上不著天、下不著地，不知道何為真正的自己，也沒辦法假裝知道自己是誰。他進退維谷，只能放手一搏，走上道途。我想所謂的宗教就是這麼一回事吧。